阳光明媚,和风徐徐。又是垂柳依依、草长莺飞的时节,繁忙的闲隙,心里难免躁动起外出郊游的愿望。得友人想念,邀约周末参与他们的野外步行活动,地址是三岔河。
三岔河向来是枫树的王国,湖中的小岛、浅滩,乃至是接近浅滩的深水,都生长着大大小小、高高低低的枫树。每年深秋,或鲜红、或金黄、或浅紫的枫叶映入湖中,把湖水浸染得五彩斑斓。关于三岔河的文字、拍摄,凡乎都是火红的枫叶映照着碧波、蓝天,那幅“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火红胜景也便成了我回忆中的三岔河。
从景区世界露营基地的外围动身,路切过山腰,旺盛的大树从山脚往上窜,直插云天。另一旁也是鳞次栉比的枝条,串起新发的嫩叶,从半坡上斜伸,两边的绿荫相连,昂首仰视,从绿叶间透出的光好像也是绿的。人在路上行走,恰似在绿色的隧道里穿行。
幽林中偶然传来一两声小鸟洪亮悠扬的啼鸣,折折转转前行,忽然眼前一亮,原来是一处堤堰,堤堰下是一片呈人字形的开阔水域。据我所知,三岔河名“河”其实是湖,因前史上有头猫河、坡乍河、纳摩河三条河流集合而得名。东临纳孔布依古寨,其他三面山峦盘绕,不论站在哪个视点张望,三岔河都是水平如镜的湖光。眼前这一角的湖面与路途落差很大,被密林遮盖,水面深幽安静。一对鸳鸯正在动作轻柔地从湖的中心向密林深处游去,划起两条浅绿的微波,消失在林与水的相接处。那一边,长满枫树的小岛浅滩上,此刻,或许正弥漫着“沙暖睡鸳鸯”的温馨。
这是一条环山绕湖的柏油参观路,它时而顺着山脚弯曲,时而折转到山腰,时而沿着湖岸盘绕。在这里,每段行程要么与山相依,要么与水为伴。高桥横穿的湖面,水域开阔,绿波微漾;大树遮盖的湖面,树影绰丽,像珊瑚柔软的触角。
穿过密林,眼前恍然大悟。凝眸远望,波光粼粼的湖面绕过湖中的“小岛”铺散开去。远岸的树倒映在水中,水与影交错,树与影相融,洇染成墨绿的湖岸。左面是绵绵的山,右边是安静的湖。路周围有几栋傍山而建的民房,青瓦黄墙,院子素雅特别,木栅栏内,桂花树抽出嫩红的新叶。农田里,细碎的白色麦花在阳光中跳动,金灿灿的油菜地,镶嵌在深深浅浅的绿毯中。几座矮小山包上耸立着一小片石林,那些石头有的像河马,有的像灰兔,有的像小狗,浑然天成,绘声绘色。
走过去,映入眼帘的是苗圃和果林。密植的桂花苗和紫荆花苗,挨挨挤挤地往上窜,一块苗圃便是一片小森林。这片苗圃与“小岛”相连,“小岛”原来是从陡峭处突起的一座小山坡,湖水在苗圃旁画了一条弧线又绕了回去,并没有把它和湖岸彻底离隔。方才,是旖旎的湖光欺骗了我的眼睛。
路旁都是果林,李子树的枝叶密密匝匝,跟着和风摇起一阵阵柔软的绿浪,枇杷从深绿的老叶中冒出灰白的嫩芽,像狡猾的小孩在头上插满素洁的绒花。桃花还没有彻底凋零,稀少的叶和粉红的花点缀着枝丫,妖娆婀娜。不时有自行车从身旁通过,坐在车上的看样子是一家人,他们其乐融融地一边蹬车一边赏景,孩子的笑声和铃铛声相同洪亮。郊游的姑娘,倚在树旁摄影,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的大好春色,注定挤满了朋友圈。
接近河畔的村庄,田园的气味非常浓郁。空地里绿莹莹的辣椒苗、西红杮苗,在阳光下摇曳着小手。草地上,几头黄牛或站立着不断反刍,或爬行着闭目养神。几头刚出生的小牛犊,时而垂头啃草,时而踢腿跳动,时而舔舔母牛的鼻梁,充沛享受着闲适而惬意的春色。
陈旧的布依纳孔古寨就在眼前,青瓦垂檐的古拙民居旁,巨大的梓木树上那似红非红的花朵美意盛开,斜伸的几簇贴在墙面上,有点像布依蜡染花。土鹅和公鸡在打开嗓子歌唱,草地上的小黄牛也“哞哞”应和,好一幅农家图景。
篝火广场是古寨的后花园,也是人们临湖观景的好地方。死后,粉红的樱花一簇簇,缀满树梢,像花枝招展的小姑娘;长廊前的棕树,挥舞着绿色的大绸扇,跳起了迎客舞。绵绵的青山盘绕着碧波荡漾的水面,而苗圃地旁的那座小山坡,似乎又变成了偎依在湖中的小岛。
和风吹来,柳条如姑娘潇洒的秀发。或许,这其间的某一株正是这个春天里行将出嫁的新娘,就着三岔湖这面光亮的镜子,她让伙伴为她盘发梳妆,粼粼波光是她高兴的泪花。孩子们在广场上迎着河风放起了风筝,风筝越飞越高,飘到了湖的上空。机灵的春燕掠过湖面,一瞬间窜上柳枝,一瞬间跃上高空,一瞬间在风筝线旁绯徊,像是为预备出嫁的春姑娘排演节目。
咱们就餐的农家乐周围是农业参观园,人们在草莓棚里自在采摘。木栅围绕着梯田,犬牙交错,一垄一垄的蔬菜绿莹莹的。
离别三岔河时已是傍晚,村口的路灯照在桥面上、湖水中,影子有点模糊,又有点迷离。隔着车窗,我本想挥手致意,却放下了,我不忍惊忧了安静的湖水。如此静寂的夜,那湖水那村庄一定在酝酿一个新的开端。
文/王荣仁
图/梁复兴
文字编辑/陆青剑
视觉/实习生 文俊
编审/李缨